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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象有形 写意至上

发布时间:2017/3/24 18:52:00    点击:2699

大象有形 写意至上

——关于水墨写意绘画艺术本体语言的体验与思考

文/周京新

  在画里经营出一种自然、独特、精致的艺术语言,是画家本分中必须追求的“硬件”,只要德性、造化、品味到家,加上务实、尽心、得法,是有希望达到的。至于意境、精神或思想等等画里的“软件”,则全看画家的德性、造化和品味了,刻意经营的,往往虚假、空洞、做作;自然形成的,也许真切、实在、可信。  (1998-5-20)

  今晚被学生邀去杨公井人民剧场看京剧,难得。之于京剧,我不是内行,但一向是热爱的,青年演员的功夫究竟如何且不敢论,单道藉此所有的那么一种神定气静的状态,就令我肃然。如今,大家都忙,忙着各处讨生活,原本很好的东西,已经少有人用心领会;原本很雅的事情,全被当作了谋生的手段,还必急功近利地用它,所以难免浅薄浮躁,心不静,神不定,气不正,情不真,原本很好的,变得极差;原本很雅的,变得极俗,即便五花八门地大肆“包装”、“炒作”它,也掩饰不住虚空假劣的本性。艺术要靠“包装”、“炒作”才能有出路,这样的“发展”岂不是堕落,天大的荣华富贵又有何益?我历来不屑与假冒伪劣为伍,宁愿像台上那些认认真真的少男少女一样地真情入戏,踏踏实实地走好自己的路,即便是落得自寻快活也不动摇,我意已决!  (1998-6-23)

  今日酷热,去省美术馆看“首届江苏省山水画作品展”,汗如雨下,我的一幅《溪》也在其中,自以为与众不同,初次以水墨雕塑法作“山水”参展,自我感觉不错,且意犹未尽,看来今后可以画下去了。  (1998-7-10)

  宋宗炳《山水画序》中曰:“以形写形”,依我看此言可有二解,其一:以澄心观照所得自然造化之形为据,焕之以画格写性,成就画中之形。其二:以彰显画格写性之形为据,使澄心观照所得自然造化之形焕然,成就丹青意气。此二解乃我一己之见,殊途同归,皆以画格写性呈形为本,写意表现至上,古人艺术品味实为可敬。  (1999-8-16)

  中国画是一门科学,在长久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与自然生态相合相通的深厚学理体系,不可不循。那些不屑于中国画传统学理的,有二种状况:一是功夫用过,已然通晓此道,通则思变,意在突破传统学理而求取自家建树,不甘于墨守陈规,其不屑者,出于境界超然。二是不想花功夫,亦全然不解此道,无知无畏,却一味急功近利,为寻捷径而破罐子破摔,其不屑者,乃是浅薄的表现。画中之理,须先修后破再立,修则深入本性,破则据理创新,立则得意忘形。可见,此不屑与彼不屑是不可同日而语。  (1999-8-22)

  要从“写生”式的感觉里走出来,走到一个更真切、更自我、更纯粹、更自然的境界里去。  (1998-9-4)

  《水浒人物八十图》已有了三十幅,但请小陆一托却发现画面跑墨,气人!查来查去,只能认定那刀陈放多年的毛边纸有问题。只能从头再来了!  (1998-9-7)

  笔墨手法再怎么完善都应该是个活物,必须随机应变,否则再怎么规整严格的法度都难免陷入僵化死板的境地,变得没有生气。       (1998-9-27)

  我的《战洪图》受到好评,但我清楚,眼下能理解我的“水墨雕塑”者其实甚少,今后相当长的时间里也未必有人见人爱的运道。所以我不会得意忘形,依然会照着自己的理想和目标,踏踏实实、清清醒醒、安安静静地走下去。我自信,我已经不会疑惑和动摇了。

(1998-10-2)

  画有德,贵在气息周正、品格真纯。自诩高雅者,若装腔作势,假意造作,就无“高”可言,与“雅”更不相干,只会令人厌恶;宁愿落俗者,若真情自然、神气灵动,就能反俗为雅,不跃自高,叫人不以俗论。  (1998-11-8)

  苦心积虑地经营,与随心所欲地挥写之间,有一段先“进”后“出”、厚积薄发的过程,这是一个艰苦的过程,也是一个必然的过程,苦乐参半,但缺一不可,且颠倒不得。  (1998-11-23)

  “开脸”十分重要,人物的面部图式特征,是造型语言的一大要素,此一着若搞出了名堂,就有了展开形式语言的基础,造型就能出彩,所谓举一反三。  (1999-3-9)

  要想进入一种自由表现的状态,必须从心里把模特儿和照片贬下去,那需要经历一个全面修养的过程,把自己的手、眼、心、脑都彻底清理干净,让表现意识凌驾于形象遵从之上,把所有被动的技术都转化为主动的艺术,只要坚持,信念与意识就会变为实际的行动。  (1999-3-23)

  结构是关键,自然是根本,我的笔墨造型就是要创造一种属于自己的语言结构样式,一种鲜活的、可以千变万化的艺术语言,并且灵活自由地表现它,表现就是要写意化,写意至上!  (1999-4-24)

  我的“水墨雕塑”语言是一种原于自身积累的刻意创造,它的内核是直觉现实人物形象,借助传统绘画笔墨“写意”本体精神,融以西方雕塑语言的造型结构,以意为本,不似而似;以笔为刀,既写既塑,摒弃中国人物画一贯通行的尚“简”式、框架式、符号式、虚“写”式造型结构模式,反其道而追求造型结构趋“繁”化、体积化、自由化、实“写”化的绘画表现境界;利用西方雕塑造型语言的面型塑造表现原则,解构传统笔墨一贯遵从书法精神的线型“写意”表现原则,将其转化为更加独特、更加灵变、更加自由的、意写塑形的表现型绘画笔墨语言。这是我自立的一个难题,更是一个追求艺术价值的难题,在这个创造性的艰苦劳动过程中,我更多的是在享受特例独行、自成一体的乐趣。  (1999-7-10)

  眼前的景物真切地向我叙述它们的性情,使我有机会依靠自己准备好的艺术状态,将这种直觉体验送入绘画艺术表现的境界,在那里,我已然努力构建了一个真正属于我的绘画艺术语言空间,恰巧,我的这个私人空间与来自实际景物及其直觉有着一种鬼使神差般的缘分,让我在具体展现水墨写意造型语言时有了难得的便利,一切都那么灵动而服帖,真可谓觉悟造生自然。我离不开生活,离不开眼睛这个直觉之门,离不开从原形递送至表现的那个令人愉悦的过程,离不开在整个构建绘画语言的过程中的那份精神的升华。  (1999-7-12)


  心中有形,堪为得“竹”,心中有写形,堪为得“成竹”,成竹在胸者,下笔如鲸鲨入海,灵动纵意,有自家生气。心中无形,更勿论写形,或以眼中之形为是者,下笔如残牛涉滩,泥累拖拉,劳而无功。二者的境界天壤之别。  (2004-7-7)

  形要实在,但这种实在应该被埋藏在画的整体内核里面,妆载、贯通形与画的,则应该是全套够上了“写”的档次的笔墨。这里,“写”的任务是极其紧要的,它必须从形到画,从里到外,从大到小,从局部到整体地将一切“写”化,一切“写”化了,才有写意的笔墨,才有写意的形,才有写意的画。水墨写意玩的就是这个!  (2004-7-10)

  “从整体到局部”或是“从局部到整体”其实不仅仅是某种思路,更是某种具体的造型方法,某种具体的技术语言。在创作的过程中,无论整体的判断或是局部的经营,都可以也必须构造出具体的、通透的造型语言格局,整体与局部的关系才成立,才有价值。(2004-7-12)

  与人物相比,鸟的形状与水墨雕塑似更贴切,所以出手就觉得顺。但我明白,若是坐享其成,仅满足于鸟的形态逼真,不求笔墨个性与灵动表现,画的气象就会日渐僵化,再逼真的鸟也没有意义。  (2004-7-17)

  我作翎毛,池岸枝叶何止为衬物,或多或少,或繁或简,必依其意境而行。多而繁者,笔墨丰腴,逸气滋润;少而简者,神灵通透,妙趣孑然。  (2004-7-18)

  笔墨造型须品格优良,须资性独特,更须精心培养,它们都不能受委屈,都需要自然长成,受了委屈,背离了自然,它们就会变得呆板或是畸形,沦为异怪萎缩的东西。  (2004-7-20)

  我乐于悄悄地把“笔墨”和“造型”从所有陈式上远远地移开,移至一个完全属于我的、叫着“水墨雕塑”的世界里,将它们史无前例地撮合起来,让它们标新立异、自然惬意地为我传递创造崭新艺术语言的快感。  (2004-7-26)

  回兵救驾当智取,明枪暗戟渡重关。若以龙卒簇虎将,千军万马陷泥潭。  (2004-8-2)

  立意既难,养心尤难,心意通透,笔墨无忧。  (2004-8-11)

  画中造型生成我法者为上,仅得造化之真者为中,徒拟别人之法者为下,胡抹乱涂不觉者为零。无论作鸟、兽、树、石、云、人……皆须于画中追求造型自成家法,否则妄为画事!  (2005-2-12)

  写之道,觉悟自然气象而已。拟自然气象之势,形生;得自然气象之质,神畅。  (2005-5-5)

  据说画的语言有大有小,大的是思想境界,比较重要,是大画家的情怀;小的是技术手段,属于枝节,是小画家的勾当,因此画家们一般都只谈论大的语言,对那些小语言都是不屑的。我是特别注重小语言的,而且从来不担心自己的大语言会因此出问题,因为我觉得小语言与大语言是一体的,把它们分开要么是误会,要么是为了方便说道。小语言不过硬,大语言必定是空头支票;大语言很高明,小语言一定也很高明,一方面有问题,根本就没戏!  (2005-6-11)

  用色要透,与造型交融一体;用色要润,将色彩本质彰显;用色勿泥,泥则浑然污浊;用色勿漏,漏则走气伤风。  (2005-8-28)

  大笔小笔皆由形生,或多或少具从写势。小形处,写宜小心动作;大形处,写当放胆生风。小心之写,不宜连续排作,否则易板刻;放胆之写,还需时有节制,否则会溃空。墨色中度对比宜于变化,且显温润,过淡易平,过重易燥。笔墨形象宜交错而忌平铺渐变;浓淡干湿宜渐进而勿起落突然。  (2005-9-2)

  大笔可浓重,其间虚白挤压而出,笔势以强疏密;大笔可轻淡,其间活眼叠连时现,齐密方显精微。  (2005-9-12)

  水墨写意现代人物之面部与手部须率先构成明确的笔墨法度,切莫为原形所困,为陈式所惑,通行于画里,自成一格的笔墨方法,皆由此生发,籍此引领,据此升华。  (2006-2-6)

  作风景时写与形亦当相融,相融者,松紧虚实对比生动是也,如遇大形则写其宽厚松阔,适小形则写其精理细肌;紧密处留白十之二三,疏松处余紧十之四五。临画之时,更当随机应变,灵活运筹,切忌拘理刻板。  (2006-5-12)

  人物造型——正似屏展,勿忘错落;侧若墙脊,须显递接;蹲如屯鼎,当呈夯势;坐比瘫棚,需现墩态。  (2006-5-13)

  造型——须有趣,但不可扭捏作态。

  用笔——须生写,但不可张扬狂燥。

  用墨——须变换,但不可飘散零乱。  (2006-5-15)

  作风景,造型依然首要,势、质、曲、直各造型因素当充分利用,开合收放之气象才有望呈现。

  曲与直——小幅宜于大曲小直,大幅宜于小曲大直。

  势与质——大笔宜于写其形势,小笔宜于写其形质。  (2006-5-20)

  心情不好时或许不想动手画画,但不一定就画不好,坏心情也是一种真实的状态,与所有其他状态一样,是可以利用的。只依赖某种心情的状态,是状态单一贫孑的表现,若非酒醉之后不能酣畅之类,时有状态贫孑或摆谱做秀之嫌。  (2006-5-28)

  写意造型须技、意占全且气力通透,技短意长,是有气无力;技长意短,是有力无气;技、意具短,是无力无气;技、意具长,是有力有气;有力有气而能交合者,方为通透畅达,可谓写意,可论造型。造而优则成型,写而化则生意,型入本则真现,意致觉则超然。(2006-11-4)

  对画得“像”情有独钟,是广大民众都有的审美心理,是朴素的“俗”,也是可以谅解的。但是,做画家或是专家的不应该在这个层面上凑热闹,如果再将低层次的“像”与“传统”划等号,或是用“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来遮掩艺术品位的平庸,就更是谬误的表现了。“俗”与“雅”一向不以写实与否为界限,有一定艺术品位的“俗”与“雅”是可以交融的,而“像”与“不像”则是更低层次的纠缠,没有学术意义,“传统”不应该沦落到这个地步,因为高境界的“传统”品位是不屑于“写实”的,这是一个普通的专业常识。(2007-4-20)

  玉龙雪山迷雾莫测,泸沽湖水随风翻腾,虎跳峡谷浪涛汹涌,香格里拉松林狰狞……天生之物之所以“自然”,大概就是因为它们都是在天地资源气候的养育下自然而然生成的,其各自的小“自然”既偶然又必然地汇聚为整一的大“自然”,全无人工刻意造做之气。(2007-8-26)

  那些由人杜撰出来的理论、思想、主义,在浑厚无限的自然与宽广从容的时间面前,显得如此造作和小器。“天人合一”是一个古老而美好的理想,其实,古往今来能做到的屈指可数。有这份意愿和追求是好事,只是,那需要有能与自然和时间相交接的胸襟和定力。

(2007-10-22)

  四川三星堆青铜人物造型很写意:面部结构横展纵狭,两臂被放粗,躯干被收小,两手大于两脚一倍以上……尽管夸张极度,流畅的装饰线条令其活络,固体材料的实在感则令其可信。水墨与青铜的路数不可互为仿效,写意的精神却是可以打通的。  (2007-11-20)

  在创作中,围绕造型表现,笔墨的疏密、详略、虚实关系无处不在,并直接影响最终效果,是回避不了的问题,此前的各种想象、设计并不难,难在执笔落墨的时候能够手追心迹,贯彻始终,不将原先想好的3比7打了折扣,降低至4比6,甚至4比5,凸显笔墨造型的对比关系,以张扬神气。 (2008-2-16)

  水墨写意创作的过程应该是自由的、自如的,那是因为此前的造型积累、生活体验、情节定位、技术设想与具体实践是完备的、明确的。在这个过程中,造型是关键,是根本。(2008-2-27)

  脸皮太薄不是坏事,明贵贱,知廉耻,有气节,画里的品味就不至于低下;脸皮太薄也是坏事,人不知,鬼不觉,处“边缘”,露脸的机会以及相应的好处就会少得多。记得数年前一个朋友苦劝我“放下艺术家的架子”,去争取机会。我一本正经地“教育”他说:古人曰静而圣,动而王,人各有志,我是有更高理想的。现在想起来也是一道“菜”哦。  (2008-3-1)

  写者,画之魂魄也,书道为其筋骨,神形为其血肉,性情为其质品,意境为其文格。写有灵性,因人而异;写无常型,道明法通。     (2008-3-11)

  近日连续画速写,颇感充实,造型感觉平添活力,手上的活力也颇得增进。速写是一种极好的造型积累,与现实里的形象多交流,多吸取一些“生”的东西,能清洗掉造型里的那些过“熟”的东西,使造型能不断焕发生气,更有活力。创作会耗用平素的积累,速写是补充积累的有效方法。  (2008-3-2)

  画画的人可以追逐名利,可以腰缠万贯,也可以目空一切,只是不能丧失艺术良知和人格品味,前者或为小节,后者则是大义,因为眷顾小节而丧失了大义,人的德性就废掉了。德性既废,一切都无意义。  (2008-5-24)

  浙东考察归来,心里更增添了一层对“山林”的感慨。从古到今,“山林”往往是高士文人避世之所在,其首要的指标是“静”,一些不得志的高士文人因为厌世而“遁入山林”,他们借景浇愁,诗文度日,心底苦闷权不表,超然淡泊且弘扬,随着“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样的佳句广为传诵,使得那些原本清静的“山林”越发显出了诱人的美,以至于除了高士文人之外,芸芸俗家凡人亦接踵而来,都要享受一下“悠然”的滋味,把清静“山林”闹得不清静了。像雁荡山、国清寺这样的清静“山林”,如今更难保持原有的清静,为了进一步敞开接纳那些身为“孔方兄”主人的芸芸“上帝”,并尽可能将他们身上的“孔方兄”忽悠出来,这里的热情主人毫不犹豫地拿“山林”开了刀,于是乎,才有了许多豪华的酒楼、宽敞的公路、飞速的汽车、林立的商铺,以及导游们交杂的摇旗、鸣叫的扩音喇叭和成千上万戴着各色“团帽”的游客……为了更能吸引游客,山间新造了光鲜高阔的“大雄宝殿”,崖顶架起了用于惊险表演的横缆悬索,甚至还在高耸入云的天然石壁间,用钢筋水泥砌出了同样高耸入云的电梯!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直把“山林”吃成了一堆堆残羹剩席!不管怎样,古代的高士文人还是幸运的,他们一旦厌世了,还有条件找到清静的、可以遁入的“山林”,达到避世的目的,仕途已然不顺,心底难免苦闷,可一旦有了佳句就能够广为传诵,落个超然淡泊、节高文雅的美名。现如今,“山林”都不清静了,即便有人厌世,压根儿就找不到可以“遁入”的清静“山林”,就连俗家凡人们偶尔游览“山林”陶冶一番的“雅兴”也必然是要被忽悠的,比如,现在的“山林”景致几乎都长得像少女、乌龟或者猪八戒(等等)了,在导游扩音喇叭的提示之下,你的“想象力”若是跟不上趟,在眼前的立石、树丛或者山崖中看不出少女、乌龟或者猪八戒的模样,你就不算“雅”,就白花了钱,就白来了一趟。

  呜呼“山林”!  (2008-6-15)

  前几日去省美术馆看了陆俨少画展,颇有收获。在同辈画家中,陆俨少的个人面貌是比较强的,之所以如此,在于他的造型有了变化,木纹壮的浮云就是他山水画个性造型的标志性特征,这已经很不容易、很受用了。勾线形为笔,皴擦染为墨,是中国传统水墨写意画尤其是山水画的基本套路,此笔此墨的格韵以及浑然融合的效果如何,往往是彰显画家才能的关键。将这二路合一路的套路真正合而为一,通透无间,且精神具在,进而撇开套路的纠缠,真正进入到写意的自由境界,则是一个公案大难题。梁楷异军突起之后,青藤八大颇有作为,此后能解者了了,知之而欲解者亦了了。每每想到自己已然解得这一失落的公案,并赢得了一片自由的写意空间,叫我如何不心神超然?

(2008-7-13)

  水墨写意如同触景生情地吟诗赋句。触者,须有底气修养,生者,必得灵感机缘,如此,则景非此景,情是我情,情景交融,借彼之自然而生造我之自然了。  (2008-7-21)

  今天下午去南博看“金陵八家”画展。所展出的龚贤作品虽然没有精品,却依然最出彩,其余樊圻、高岑、邹喆、吴宏、叶欣、胡慥、谢荪诸家,虽然个个笔墨纯属,却总体平平,“金陵八家”只看一家,也在意料之中。龚半千以“积墨”之量变,而行“象形”之质变,表里通透,使传统山水造型焕然一新,前无古人。可惜世道不一定是公平的,名利与贡献往往不一致。但是,天才决不会为区区名利而舍高就低,去与庸才为伍。龚半千在中国绘画发展历史上卓越贡献,自与日月同辉,即便是功德寂寞,名利不显,只为少数明眼人珍重,也永远不能与那些图有虚名的无能庸才同日而语。  (2008-8-5)

  自古水墨写意画事的诸多讲究,其实都离不开技术性范围,而且是越讲究越多样,越讲究越精致,越讲究越高明,明清之后,这些讲究则越来越走下坡路,并非今人就不如古人,而是情形变了,心境变了,“讲究”也随之变了。拿画笔的人之中,有一部分根本不明白那些讲究,却立志坚守,或胡模乱仿,或东拼西凑,只能以次充好;有一部分急于超越那些讲究,要突出“精神”,或假空济实,或装神弄鬼,权且故弄玄虚;还有一小部分虽然心里有数,却不纠缠那些讲究,只顾搞自己的一套,或古为今用,或洋为中用,倒有了可贵的作为。总之,那些原本十分高明的、传统里的诸多技术性讲究多被忘却,鲜见开发推进,纯正传承的路子更是凤毛麟角,实在可惜。尽管如此,我还是乐于走那一小部分人的路, 搞一整套完全属于自己的、能够活生活用的、同样高明精致的技术性讲究。在我看来,高明的精神与精致的技术必定是一体的,一旦脱节,都不值一提。借古开今,推陈出新,自立门户,不亦乐乎!  (2008-8-15)

  寂寞的感觉真好!我天生就不是凑热闹、出风头的人,最喜欢的状态就是享受寂寞,躲开一切干扰,独自安静下来画自己想画的画……无论何时,我始终会努力追求这种寂寞状态。  (2008-8-26)

  笔墨可以跨越时空,她属于传统,也可以属于现代和未来。把笔墨看成一成不变的,是一成不变的头脑和一成不变的眼光。

(2008-9-6)

  大画与小画都有质和量如何平衡的问题,重量轻质,大画会显粗燥,小画会显琐碎;重质轻量,大画会显空泛,小画会显简陋。质和量其实应该是一体的,平衡它们的关系其实就是追求适度表现,在质和量之间是可以有所侧重的,但是,无论突出质还是突出量,都必须把握好平衡的度。  (2008-9-15)

  现在做“画家”真滋润,也实在容易得很,一不小心就能给自己赚来许多搭配在“画家”名下的荣华富贵,只要手头快一点,嘴巴油一点,胆子大一点,脸皮厚一点就没问题。做“画家”要具有骗才,要有忽悠的功夫,至于画画则不要紧,能胡乱抹上几笔就行。难怪古人说“功夫在画外”呢。不过,由于“画家”汹涌而来,势不可挡,竞争也就越愈加激烈起来,做“画家”也必须更加嘴急手快,更加胆大妄为,更加唯利是图,更加厚颜无耻才行。只可惜“画家”之名即将被败坏到底,恐怕若干年后,“画家”从≈骗子,要晋级为=骗子了!(2008-10-12)

  各种画册、各种报纸、各种刊物、各种画廊、各种展览、各种做秀约请……真的太多太多了,而且往往被那些唯利是图的投机者把持利用,无孔不入,搅得人心烦!我宁愿与这样一个恶劣的圈子保持一定的距离,躲得远一些,好让自己的心境安稳一些,清净一些,自在一些,超然一些。  (2008-11-4)

  道明理致,心畅意达,觉悟自然,笔下自有神通,那真是天底下的大造化,大快活!任它明白不明白,任它喜欢不喜欢,任它赞成不赞成,管不着!  (2008-11-23)

  中国画工笔与写意造型语言的精髓历来是相通的,都是写意的,它们历来都与如实再现形象无关,它们之间的隔阂是人的认识局限造成的,骨子里还是因为造型趣味不高,使造型语言的导向只能局限于相对浅易的如实再现,而不是写意表现。毫无建树地再现现实形象,与毫无建树地模拟既有技术一样,都是没有价值的,即便是打着“现实主义”、“为广大人民群众服务”或是“继承传统精神”的幌子,也掩盖不了趣味与能力底下的本性。绘画艺术的真谛,是有建树地表现自己的对传统经典和生活体验等的觉悟力和创造力,没有这种表现意识,或是根本无从表现,即使做到了惊人的模拟、惊人的再现,也终将是苍白和无意义的。  (2009-1-13)

  苏东坡研究人物画往往拿“以灯取影”的效果来论高下,对眼前真人之“君形”似乎并不在意,对光照剪影的传神效果却赞叹不已。无独有偶,文与可、郑板桥画竹“多得于纸窗、粉墙、日光、月影中耳”,齐白石也承认自己是步其后尘的。光照剪影为何对中国画那么管用?我看有一个十分要紧的原因,那就是中国画技术指标的落脚点是建立在“平面构造”之上的,光照剪影下的人也好、竹也罢,都是将眼前真人真物的形象平面化的,与前者相比,那种既自然、又真切、还传神的效果,与中国画的“平面构造”更加亲近,又是中国画的技术难以达到的,若即若离之下,所以受到众家的关注和依恋。  (2009-1-21)

  尽量保持良好的创作状态,是可以因人而异的。动者当忌浮躁,;静者当忌平白;时常当忌油滑;偶尔当忌生疏。只要将自己的状态节奏与质量修行把握得纯粹、准确,无论趋动或是守静,无论时常上手或偶尔为之,都能有上佳的表现,把自己的个性与潜质发挥出来,结成非法因果。再好的状态毕竟是过程,唯有好的结果才说明一切。  (2009-2-20)

  十一届全国美展临近,许多画家跃跃欲试,希望能在国家最高级别的专业美术展览上一试身手,那很自然,也是好事。但此时,算得上好画家的,更需要自我反省——自己的心境与画品是否会为此而滑坡?好的心境与画品乃勤学敏思、正德修艺、畅情达意而致,并非临时一抓就可以达到的,所以此时,原本有见地的,自然不会糊涂,原本见识肤浅的,就难免越发糊涂,把自己又往坑里推了一把还不晓得呢。

(2009-4-13)

  老子《道德经》第四十一章里提出的“大象无形”,的确是非同寻常的高论,它把“形”升华理解为“象”,将“有”解构虚化为“无”,言下之意乃是以累累“无形”,而见泱泱“大象”,将一切实在的、有限的、未知的东西,统统都变得空灵、无限和“如此而已”。它向所有赍不同目的,以不同方式揣摩大千世界的人,展开了一个容纳万象、通透空灵、宏大宽厚、变换无常的至高境界,让一些领悟了其中奥妙、能活学活用的人受用不已,成就事业,并因此惠济斯道;也让许多以文取意、一知半解却自以为得法的人把糊涂当明白,拿空虚当饭吃,迷入歧途却不晓得回头。  (2009-5-2)

  将“大象无形”的境界与绘画艺术创作联系起来,后者立刻就面临了随时会沦为雕虫小技的囧局,与“大象”相比,画里的各式各样造型技法与讲究,统统是有“形”的东西,尽是些小枝小节的东西,当然只能在“小象”之列,因此,为了尽力提升和维护自己的声誉和地位,现在的画家往往更加看重那些“无形”的东西,以便自己和自己的作品能挤进“大象”之列,那才不丢人。  (2009-5-11)

  在我看来,大千世界中的万千事物虽然千情万种,千变万化,但都是有“形”的,万千事物的千情万种之“形”,在大千世界无限宽广的怀抱里生灭起止、运转轮回,经历了许多许多,自在了很久很久,那是我们难以想象的。自从地球上的人类有了“思想”,并且企图用自己的“思想”来认识世界进而改造世界,大千世界的自在经历就结束了。然而,小小的地球上原本自然而然的万千事物,在人类“思想”这面小镜子面前,也显得那么庞大、那么神秘,继之而来的认识和改造就更是难免偏差和具有破坏性了,但与大千世界万千事物的千情万种、千变万化相比,人类的“思想”犹如一只爬行在原始森林里的蜗牛,盲点实在太多太多了。从客观上说,“大象无形”是渺小、执着、茫然还有些贪婪的人类,与庞大、神秘、既宽容又严厉的大千世界对峙抗争的产物,它能起到的作用大约是人类自己关照一下自己的茫然,以虚当实,化茫然为怡然,落得心安。大千世界若是有知,说不定会淡然一笑,不置可否呢。  (2009-5-26)

  有了过硬的笔墨造型语言就会心境超然,无往而不致。过硬的笔墨造型语言应该是宽厚博爱的,它应该具有独特的法象,具有高洁的品位,同时具有无限灵变的造型机缘,想画什么都能行,都能好,都能独特而高洁。  (2009-6-5)

  “重大历史题材”值得画,要想画好也最不容易。之所以为“好”者,首要的指标必定是用高品味、高质量、十分贴切的绘画艺术语言演绎了“重大历史题材”,使之焕发出绘画艺术独特的感人魅力。让绘画艺术语言做“重大历史题材”的奴隶,或是让“重大历史题材” 做绘画艺术语言奴隶,是对“重大历史题材”和绘画艺术语言的双重破坏,都是无意义的。  (2009-6-12)

  中国画自古就有一个毛病:趋同症,也就是一个大画家的一种语言模式,能够一传十、十传百,迎来一大批小画家模拟效仿,直至把语言变成了公式,把创造变成了复制。至今,这个毛病已然发展为一传千、千传万之势,并且形成了一系列的并发症:趋同症引发品味低下症、不动脑子症、七拼八凑症、粗制滥造症、机械制作症、熟练而已症、急功近利症……把中国画这样有好传统、高品位、深学理、厚法度的雅事,变成了俗事、易事、烂事、混事的闹剧,真可惜。  (2009-6-26)

  要真正自如贴切地做到“虚实相生”是很难的,“虚”与“实”的基本布置、浓淡轻重、主次大小等等都是可以设计想象出来的,然而,一旦动手下笔,往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心里计算好的“虚”与“实”往往很不听话,“虚”的或是不安虚处,总要往实里靠,或是虚而无序,弄得乱七八糟;“实”的则或是过于实诚,以致结板凝壳,缺少活气,或是与“虚”处全无界限,身份不清,徒有“实”名。水墨写意的法度就是这样,随时有麻烦,处处难为人,左右所处,进退之间,充满了许许多多不确定因素,所有方法可以自行规划,尽情预计,但决不能一根筋机械恪守。水墨写意语言结构的所有因素,都既是相互依托的,又都是相互矛盾的,虽各有一定法度可循,却处处潜伏变数,随时可能遇到麻烦,必须灵活应对,及时变通,否则搞不定。水墨写意艺术的魅力也正在于此,没有准确领悟、深刻思考和切实体验的,岂能领略这样的魅力。  (2009-7-19)

  与平时相比,假期里是难得清闲安静的神仙日子,可以独自躲在画室里,可以整天想着画里的事情,可以不受干扰地净心画画,这样的感觉真是太好了,非常适合我。我喜欢纯净的画境,也一直在追求净心画画的状态,对于我来说,所有应酬都是对净心状态的损耗,非常无聊,非常难受,非常讨厌,非常可怕,所以越少越好。  (2009-7-29)

  艺术品味是画家最关键的修养,大道理都知道,拿起笔就能画,品味一旦低下,出手就低,若再自以为是,一辈子也翻不了身。艺术感觉是画家最要紧的能力,道理懂了,想法有了,感觉若不到位,手上就出不来,若再不思改进,终究难离残缺之列。  (2009-7-31)

  精品无论大小繁简,是日积月累而来的,用心倾力地对待每一幅创作,精品才有生成的基本条件。保持不动摇信念,不粗制应酬,不随波逐流是我一贯的精品意识,决不会改变!  (2009-8-15)

  中国画必须讲传承,否则就没有名分;中国画也必须讲创新,否则就没有前程,对于一个好画家来说,传承和创新是一回事,更是一门非同寻常的大学问,必须严肃认真对待,否则不可能有作为。中国画总体有“软件”和“硬件”二大主体构造,“软件”是特有的诗意化的精神内涵,“硬件”是特有的写意化的技术品质,它们与博大精深的中国传统文化密切关联,决非“清气、秀骨”可以涵盖。传承和创新必须在这二大主体构造上做文章,只是,无论对待传承、创新、诗意化、写意化,都要将艺术性、科学性、个异性、共通性等因素准确、灵活、自然、有效地紧密结合起来,继而才能准确、灵活、自然、有效地运用开发成器,否则不可能有价值。  (2009-8-18)

  真正的艺术家要有三个独立:独立的人格精神,独立的生活趣味,独立的艺术追求。若趋从权归,则精神沦落;与庸俗为伍,则趣味低下;惟拟效他人,则追求苍白。  (2009-9-8)

  石涛曰:“画之理,笔之法,不过天地之质与饰也”,是为灼见。理有内质,生生不息,法呈表饰,千型万种,之于笔墨丹青,则当用心纳入格度,修正品味,宁居高寒,不趋低热。理中有法,法中寓理,须得彻悟而通觉,开掘启运,掌用裁夺,尽得自然之道,臻显本心性情,理法质饰适得通透归一耳。  (2009-9-17)

  生活在现代社会里的画家,绝对免不了受现代社会的各种影响,画里的情形意趣,自然应该有现代社会的各种烙印,这些烙印同样可以清洗修正、打理干净,同样可以呈显高洁脱俗、真切独特的个性品质,做到这样,亦可谓“任自然”了。传统中国画经典里的情形意趣的确很好,很值得我们研究学习,但那些情形意趣毕竟是早已过去的古代社会烙印,决不应盲从模拟,只可准确理解,灵活运用,借古开今,触类旁通,确立自己的情形意趣,否则,难免落得虚假做作之嫌,沦为懒惰无能之列。  (2009-9-28)

  我就是容不得画里有借赁、模仿、抄袭、复制别人的痕迹,哪怕是一点点,都会令我难受,我始终认为,任何形式和程度的借赁、模仿、抄袭、复制别人都很没趣,更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始终明确、坚定、自由、通透地走自己的路,即便是寂寞冷清常伴,也不会着急的,相反,我倒越发觉得,寂寞冷清的感觉其实很好哦!  (2009-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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